临安是个不夜城,夜市还没散,早市已经开始。
在临安,早市又叫晓市,这种市场遍布城市内外,为数众多。
每天才四更,诸山寺观已鸣钟,庵舍行者头陀,打着铁板儿或敲着木鱼儿,沿街报晓。御街的店铺闻钟而起,开始卖早市点心,如:
煎白肠、羊鹅事件、糕、粥、血脏羹、羊血、粉羹之类。
还有卖五味肉粥、七宝素粥、馓子、豆子粥。
还有卖烧饼、蒸饼、糍糕、雪糕等点心的。
谢玉轩走在御街的人群中,看着两边熟悉又陌生的店铺,望着琳琅满目的南宋商品,谢玉轩无比感慨又思绪万千,不由想起一首诗:
今早神清觉步轻,杖蔡聊复到前庭。
市声亦有关情处,买得秋花插小瓶。
知府办公的地方,时称为“府治”,临安府治因皇帝南迁,几次更换地方。
临安府治前身为杭州州治,放在凤凰山脚下。高宗皇帝来临安后,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就占着住了下来,盖起了皇宫。临安府治只好把家当全搬出来,另找地方。
建炎四年1130四月,新任知府季陵提议把府治的迁到城北祥符寺附近。
很快大家发现,要去皇宫和皇宫边上的中枢官署办点事得穿过整个市区,挺费脚力的,着急的时候还耽误事。于是两年后的绍兴二年1132,知府宋辉上书皇帝,得到允许又挪了个窝,这次搬到了吴山脚下的府学的地盘上。
府治里的官员越来越多,加上府学就有一群大学生在学习,办公场所挤得不行,干脆在乾道三年1167向南转移到清波门北侧的净因寺,又盖了不少新房子。
接下来的几十年里,知府们致力于办公大楼建设,厅堂建筑越来越丰富,府治门口有桥,里面建了中和堂、有美堂、香远楼、竹山阁、牡丹亭、诵读书院等几十间建筑,从开会办公到文化娱乐一应俱全。
临安府治有八名押司官,谢玉轩年纪最轻,资历最浅。
府治除了朝廷委派的官员外,还有很大数量的吏。像临安府除了押司官外,还有孔目官,勾押官、开拆官、粮料官等几十名官吏。
县衙门里,则有押司、录事、手分、贴司等官吏。
这些官吏,有些是招募,有的是差派,谢玉轩这个押司是世袭的,父死子继。
临安府的府尹一年半载就会更换,没有这么一帮官吏协助,知府既没精力,也没能力处理好政务。
“玉轩,怎么才来董先生急着找你呢。”
刚到办差的公房,一位穿着凉衫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暗暗责备道。
谢玉轩保持着所有的记忆,知道这个年轻人叫艾攸海,比自己大几岁,也是子承父业。两人年纪相仿,又是以同样的方式进入府治,关系较近。
而他所说的“董先生”,大名董懿涵,是临安府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经验最丰富,为八名押司之首。
谢玉轩想起来了,董懿涵昨日让他找份陈年旧档,结果半天也没找到。
临安府的档案,是按年份存档,每年他们经手的文书堆积如山,作为入职才一年的新押司,谢玉轩不可能一天就找到数年前的文书。
“谢玉轩,文书呢”
谢玉轩刚要说话,董懿涵已经过来质问,语气很是不善。
董懿涵年近五旬,留着花白的山羊胡,穿的也是凉衫,说话的时候目光中带着愤怒与居高临下。
“没找到。”
谢玉轩知道董懿涵为何会如此生气,只因自己无意间得罪了他。
不就是说他在写狱讼时,告诉他用词有误吗好心提醒,怎么反倒被记恨上了呢小肚鸡肠
“你来府治一年有余,整日与文书打交道,一份旧档而已,怎么就找不到呢随我来。”
董懿涵的语气老气横秋,背着双手昂首阔步,在一堆装满档案木箱的屋子里,很快就找到一个木箱,翻找一通,没一会就找到了那份淳熙十六年的文书。
“看看,文书就摆在这里,它又没长脚,也不会跑,怎么就找不到呢”
谢玉轩无言以对:“这个”
满屋都是同样的木箱,上面还没有明显的标记,让他从何找起
董懿涵语重心长地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待在这里整理文书。熟悉了所有的文书,你将受用一生。”
不等谢玉轩说话,董懿涵转身而去,脸上带着得意之色。敢顶撞老子,整不死你
艾攸海拍了拍谢玉轩的肩膀,安慰道:“整理档案文书,除了百无聊赖和辛苦点,倒也清静。”
谢玉轩没好气地说:“要不你来”
艾攸海拔腿就往外走:“此事我可不能代劳。”
望着架子上堆得满满当当的文书,谢玉轩并没有急于动手,这就像个档案室,要全部整理好,可不是十天半月就能完成的,不急于这一刻。
艾攸海一走,房间瞬间安静下来,闻着这些陈年旧档散发出来的墨水味,谢玉轩感慨万千。
从早上睁开眼睛,他就一直处于怀疑和迷茫之中,他可是法医,一直坚信医学科学能破解所有的谜团和疑案。
可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却无法用医学科学解释。
他穿越了
灵魂穿越个文笔小吏身上。
一路上,他其实还在怀疑,不会是有人把自己扔到一个影视城,让自己成为现代楚门吧
然而,他仔细观察,以一个主检法医师的眼光和判断力,他确信自己生活在南宋的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