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跟着这位礼貌又不礼貌的未成年往上走。
未成年一边打电话,一边笑着回头解释,“我刚刚在听到动静就出来,就见到奇怪大叔啦”
这是在向他解释,还是在向电话解释
如果是对他解释,为什么用词不是你,而是奇怪大叔,如果是在向电话解释,他就跟在身后啊
“咦,”未成年又往前走了几步,再次回头的时候,扬起的笑脸更加真诚,“是在向奇怪大叔解释”
“姐姐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不需要解释”
安室透反应了一下,立刻道:“原来如此。”
他反省自己:表情太明显了吗
不行,要压住吐槽的欲望。
同时,他迟疑着确定一件事:在语言这项技能上,未成年好像有些奇怪。
他又跟着走了几步,在公寓走廊上捕捉到了未成年的家。
整条走廊上,只有一扇防盗门是敞开着的。
未成年目标精准地走过去,他在门口停下,抬起肩膀,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他看也没有先请安室透进去的意思,而且是在鞋柜处翻箱倒柜。
安室透默默推测:未成年是在找新拖鞋。
他低头看向旁边摆着的那几双粉色拖鞋,又看向未成年脚下的粉色拖鞋,陡然有点不妙的预感。
预感成真了。
一会儿后,未成年松了一口气,欢快地举起新拖鞋,“当当当找到啦”
那是一双粉毛兔子拖鞋,有着毛茸茸的耳朵和黑晶晶的眼睛。
安室透:“”
未成年大笑起来,他放下粉毛拖鞋,再次举起手的时候,手里已经换成了一双黑色的拖鞋。
他递给安室透,熟练地顺毛,“放心啦,你已经提了不要粉色的要求,我会满足你的”
已经提了
安室透深吸一口气,猜测大概是自己的表情太明显了,于是立刻收敛表情。
他接过黑色拖鞋,礼貌道谢,“谢谢。”
“不用客气,”未成年让开一点身为,“进来吧”
安室透快速换鞋走进去,他粗略地打量了一下客厅。
客厅很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玫瑰的香水味道。
主人大概是尤其喜欢毛茸茸,所以地毯和沙发都是毛茸茸的白色,就连茶几和柜子的尖角处都有一块毛茸茸的护垫。
电视机上还扎着蝴蝶结。
安室透的脚步迟疑住。
无论怎么看,这都有些像是女孩子独居的地方。
未成年头也不回地走向柜子,继续开始翻箱倒柜,他对着电话讲,“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会随便跟陌生人走的,我让他跟我走了。”
“我在找医疗箱,姐姐把医疗箱放在哪里了”
“姐姐不知道吗”
安室透:“”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不对劲透顶了。他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坐到沙发上,准备好了面对艰难难关。
未成年翻找了一会儿,提着一只有毛茸茸兔耳的箱子走过来。
安室透对他礼貌点头,伸手就要接过医疗箱,“我来吧。”
他没够到。
未成年无视了他的手,直接盘腿坐在地上,自顾自地拆开箱子,一点点数里面的东西,剪刀、绷带、消炎药等等等等。
安室透有一种面对
精神患者我行我素自我者幼稚的小孩子
总之,这位未成年真的很像小孩子。
他看着未成年把东西依次摆出来,甚至还摸出了一把手术刀旋转了几圈,硬着头皮搭话,“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姓安室。”
“安室透。”
“你可以叫我”他顿了顿。
未成年偏头,毫不犹豫地否决,“我才不要叫你姐姐。”
“我没有麦色金发的姐姐。”
安室透:“”
安室透艰难道:“你可以叫我安室哥哥,姐姐是对女性的称呼。”
“是吗”未成年哦了一声,毫无诚意道,“抱歉,我完全发不出来哥哥的音,叫不出来哥哥,算了吧,还是叫你奇怪的大叔吧。”
安室透再次:“”
你明明已经叫了还叫了两次怎么可能发不出来哥哥的音节
“我帮你治疗吧,奇怪的大叔”未成年伸手抓住他的手,用力往下拽了一下,“可惜,没有子弹遗留在里面。”
安室透被拽得身体偏移,肩膀往下移了几分,他反应过来,一边继续往下矮肩膀、让未成年能够碰到,一边思考这位未成年的力气挺大,怪不得能直接过肩摔刚刚那个家伙,一边又反省自己。
这位未成年看起来真的不太正常的样子,把伤交给对方治疗,真的可以吗
算了,反正只是擦伤。
只要不被治疗到伤势超级加倍的程度,安室透就可以接受。
希望不超级加倍吧。
未成年两三下撕开安室透肩膀处的衣服,冷不丁道:“我处理枪伤可以很熟练的,才不会超级加倍。”
他抬头,飞快地和安室透对视了一眼,看起来不太高兴,“好没礼貌的奇怪大叔”
安室透再次反应了一下,毫不犹豫地道歉,“抱歉。”
他有些心惊,明明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太多的话,更没有真的吐槽出来。
前几次还好,刚刚,他确信自己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澹表情,没有夸张到让人能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怎么对方还能一语点破
好敏锐的未成年简直像是会读心术一样。
他收敛心神,沉稳地再次道歉,“抱歉,我不应该这样想。”
未成年再次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不高兴地移开视线,“你好不礼貌,我都生气了,你居然不想要我消气,果然没叫你姐姐是对的”“没礼貌的奇怪大叔。”
安室透:“”
好奇怪的礼貌小鬼。
他们对视了几秒,安室透刚要继续道歉,就从上到下地瞥见未成年的脖颈处有一个痕迹,是咬痕。
未成年的领口有些大,现在盘腿坐在地上,身体前倾,脖颈偏后的地方就露了出来。
在那块皮肤上,有一抹非常明显的人类咬痕。
看位置,大概是要和未成年拥抱的时候,才能咬到那里。
那周围的衣领,还沾了一点浅澹的血迹。
安室透盯着那块亲密的咬痕,再次:“”
大概是他盯得太久了,未成年抬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收回手捂住那块地方,又飞快地从地上捡起两三个创可贴依次贴上,完全挡住了那块地方。
他抬手贴的时候,衣袖往下滑了几分,露出手臂上的几抹指甲划痕。
看痕迹,是留有长指甲的女性留下的,而且留下的时候一定没功夫太多,所以毫无收敛,留得比较重。
安室透再再次:“”
他不着痕迹地稳住自己。
贴好咬痕,未成年又把袖子捋下去,他摁住自己的脚腕,不等询问,便老老实实地交代,“是姐姐留下的啦。”
“你刚刚不是问,为什么这间屋子看起来那么像女孩子住的地方吗”他垂首,继续乖巧地交代,“因为这里不是我家,是姐姐家。”
“她刚刚突然接到电话,要处理工作上的事,所以离开了。”
“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安室透持续:“”
谢、谢谢解释
虽然好像根本没有解释什么,那种痕迹,一看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姐姐匆匆离开,那如果她不离开的话,你们打算做什么
听描述,对方还是一位已经工作的女性,起码成年了吧
安室透再看看乖巧盘腿坐的未成年,和明显不觉得自己在说羞耻的事,所以格外坦然又乖巧的表情,艰难地沉默住。
客厅了安静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