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领命”李兴一脸郑重道,心中没有不解也没有不忿,因为他心中早已了然。
陇西李氏一脉的家史自幼时起就在父亲的耳提面命中牢记于心,先祖李陵的国仇家恨、荣辱矛盾即使是穿越之前的李兴都了解不少。
“我李氏一族源于皋陶,为黄帝五世孙。始祖李崇于陇西为郡守,后有孙李信为大将军封陇西侯。传至西汉,自先祖李广起三代为国征战、建功无数,先祖李陵孤军力战匈奴,以五千步卒血战八万胡骑,转战千里、矢尽道穷,终不敌假降,但却依然心向大汉、不改矢志。然却被小人进谗、武帝轻信,致使三族被灭,再无颜南归,只得居于北地,与胡人为伍。”满是沧桑的将家史熟稔道出,李征深深的叹了口气。
“虽有武帝之昏、卫霍之因、李广利之过、公孙敖之罪,但先祖李陵确是降于匈奴,为汉人所唾弃也无从辩解,是自作自受。可我等一日为汉人,终生是汉人。尽管为武帝所恨弃、为匈奴所尊敬厚待,但体内流淌的李氏血脉从未冷却。先祖李陵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汉人的身份,没有忘记其祖父坚定操守、忠君爱国的叮嘱,为此自责一生。”
“本应自杀谢罪,但因为诸多冤屈和因由,先祖李陵不甘就此身死,否则李氏一族的荣耀再无人肩负,有负祖上重托。故而与一汉人女子结合,产下一子,即为我们这一支脉之祖,并将李氏传承传下,立下祖训。自此以后,我们这一脉之嫡子世代皆与汉女通婚,以保证汉人血统之纯正,隐居于北方草原,以待他日能伺机建功立业、归于汉土,重现李氏之荣耀,弥补先祖之罪。”
“我嘱托于你的便是我们这一脉的责任,也是我们这一脉存在的意义。”看着面色沉重的李兴,李征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
自己自数年之前身体就已难以维持,基本离不开床榻。族中事务皆是由自己的儿子打理,那时他才八岁。
一个个部落的重担,在群狼环伺的环境下足足支撑了数年,其中之艰辛李征心知肚明。好容易其初步成长起来,自己又要将李氏一族数百年的重任压在其身上,这着实太过残忍了。
“为父知道你生性纯良柔善,先祖之任太过沉重,担于你的身上对于你而言确是艰辛,但这就是我们这一脉的宿命。”
轻叹了口气:“只可惜为父无能,自为父之上数代先祖虽都略有勇武,但却并无大能,只能为守成之人,以待优秀子嗣出现交托重任。”
“你是吾儿。作为族长,我希望你能担起先辈的重任,因为你有这个能力。能于八岁之时起就将部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过十二岁便有如此武艺,可谓天纵奇才,我李氏一脉千年以来论天资无有出你右者。而且,你身上还有很多为父都看不透的秘密。比如说那香水、烧酒,还有这几年来为父吞服的不计其数的人参。”
言罢,李征轻轻捡起掉落地上的人参,轻轻摸了摸。皮老色暗、铁线纹密布,参须稀少且个个细长饱满,甚至还隐隐闻得到泥土的味道,明显刚采摘不久。
人参乃大补之物,对于习武之人更是健体良药。李征年轻之时也采买吞食过不少人参,对人参的年份判断还是有些心得的。从其品相看来,这支人参参龄怕是有近千年之久。可这草原之上,又哪里来的千年人参。
而且,他患病这些时日以来,吞食的无数人参,皆是药力惊人,与寻常同参龄的人参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分。否则的话,以他体内的情况,根本撑不到现在,怕是早在数年前就撒手人寰了。
李兴闻言,欲言又止,面色纠结不已却始终不发一语。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准备带到棺材里去的。至死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即使是他至亲的父亲。
抓起李兴的手,将人参放在其手上。李征看着儿子脸上的为难之色,微微一笑:“很好,作为一族之长就是要如此。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无论是谁。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一些秘密就要永远藏在心底,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你能做到这一点,为父也算是放心了。”
“先祖之任之重,非常人能够承担,我努力一生结果却反至祸患,不但落得如今之下场,更是险些致使我李氏部落倾覆,百死难赎。作为父亲,我不希望你重蹈我的覆辙,若是实在不愿,你便忘记我之前所说,带着嫣儿就这么安度一生也可。”
看到父亲嘴角的那一丝苦涩,李兴摇了摇头:“父亲,您已经尽力了。若非您强撑数年,恐怕不待孩儿成长起来就已被群狼所噬。您放心,儿早有所谋划,即使您不说,我也会带领我李氏部落回归汉土,重兴我李氏一族。”
“嗯”看着李兴的表情不似作假,李征面色略有些古怪:“这不符合我儿的性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