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千户
信步走在京城街道上,冯煜仍自思索着“左千户”代表的意义。
今日一早,他拜别了项原,并将曾经项原作为谢礼的古玉交还。当然,冯煜将那块玉做了些改变。玉性本通灵,古玉更是别具灵性,用作赋予特殊威能的材料颇为好用。
他以“观形拟真术”为古玉塑造为“大衍伏魔真君”的形象。那原本是冥想类型的术法,冯煜实力跟上,即可轻松驾驭。他为神像亲手启灵,启灵之后,那神像即可承载微弱神力,供奉起来做个“安宅护家、驱邪避妖”的“守护神”绰绰有余。
如此也算谢过项原近几日的款待。
离开项原府邸,冯煜在京城里四下打探,却未曾探听到那个与“左千户”关联的可怕妖物“普度慈航”他不由思索,是到底不存在,还是尚未现世
就冯煜记忆中那妖物闹出的动静而观,“普渡慈航”绝对是足以祸乱人间的可怖大妖想了片刻没有头绪,冯煜不由将自己所知的几个势力,往那“普渡慈航”身上类比。
蓦地,冯煜想起此前辛十四娘与他谈到的“登仙会”。
“登仙会”中,黑山老妖困居地府,螭魔君远居北海冰原,而另外一个与之并列的妖族大能却不为人知。冯煜估摸着,要闹出原本记忆中的那种动静,操纵朝堂,窃取王朝气运,怎么着也得有前两位那般滔天魔威才行吧
如此一想,那个“不为人知”的妖族大能显然十分可疑
只是如今对方隐匿未出,连“登仙会”的死敌“青灯教”尚未探出那第三神秘妖王的底细,冯煜自己更是无从着手了。
走出京官居处的坊间,冯煜往京城东市而去。
到了东市,霎时可见人潮如涌,密密麻麻的脑袋映入眼帘。小贩、商旅、行人、食客,乃至各种穿着异类的域外人,满满当当地捱在街上挪动;吆喝声、讨价声、吵嚷声,以及各种被其他嘈杂声响干扰、而不得不提高嗓音的喊话声,声声交错,把东市充盈成一锅沸水,咕噜咕噜的没个休止。
走入鼎沸的人潮中,浓郁而杂乱的诸般气息扑面涌来,熟食的香味、人潮拥挤的汗味、骡马的刺激气味融在一处,成了人世间最为真实的气息。
冯煜虽说“入世、入世”,此遭深入集市,可算真切地体会了一次人间的真实。他没有用什么术法,皱着眉走了一段路,这才慢慢习惯。等他在转过几处街角,在一个街边小贩处买了两个烧饼,边走边吃一阵,就再也没觉得有何异样了。
东市上身穿道袍算不得显眼,但也为数不多。相比较而言,作行脚僧、头陀僧打扮的佛门中人,数目远远胜过道士。
冯煜路上遇见过好几波佛门子弟。
他们有的身穿锦袍僧衣睥睨而过,有的灰袍麻鞋慈悲坚毅,双方照面,也能各自施礼。反倒是冯煜遇上的那些道门弟子,似乎对他啃着烧饼满脸好奇的“乡下人”表现颇有不满,撞见也只是瞥一眼,即相互错身而过。
京城重地,玄衣卫与城防禁卫的守备十分森严。
故此冯煜没能遇上多少掣刀带剑的游侠,不过身具武艺的江湖人却屡见不鲜。修士则大多不喜置身俗世嘈杂之中,是以冯煜在东市转了一圈,没有撞见修行者,哪怕是最初阶的“练气士”也没遇上。
正闲逛时,忽闻前方一阵锣响,两个行走江湖打扮的汉子放声吆喝,顷刻里聚拢了四周一大票人。在他俩身后,是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精瘦少年。冯煜凑过去一听,原来是江湖卖艺的杂耍人。
不过他们的杂耍颇有意思,名唤“登天梯”
京城毕竟是大乾首府,来此地卖艺,若只是“胸口碎大石”、“口吐烈火”这样寻常的手段,百姓视不稀看的,太过常见。听那杂耍人说出个未曾听过的“登天梯”,众人顿时来了兴致。
两个汉子中,嘴皮活泛的那个敲着锣,几句话解释清楚了自己表演的“登天梯”为何物。原来他们会撑起一根光华的木杆,施法让木杆直入云霄,随即再派那名为“猴子”的少年登杆而上,直入云霄攥下一团云到人间来,方可算作表演完成
众人一听,无不振奋起哄,都让赶紧表演。
那汉子也不推诿,敲着锣吆喝一声“有钱捧个钱场、有人捧个人场”,旋即把位置给让了出来。之前没怎么说话那汉子,此时抱拳行个团团揖,旋即吐气开声,将街边倒在地面的一根粗壮木杆竖起。
众人惊讶,那木杆长逾七人竖立起来可是件极难之事单只一点,也可堪见那汉子武艺超群那汉子不仅竖起长杆,还奋力将其挪到场地中间,驱力一砸,轰隆一声扎入泥土,如此长杆居然稳稳地立在那儿
旁观一众感觉到脚下晃动,方知那木杆之沉,纷纷呼声喝彩。
冯煜在旁也看得起劲。
不过也有人找茬,喊道:“兀那汉子,你说要上天采云,就你这几丈高的木杆,哪里能上得了天去”被移木立杆震惊的其他人,也随即反应过来,纷纷出言嚷嚷。
先前敲锣的汉子,不知何时在身外披了件灰袍,样式与道家做法的法袍近似,不过却是素色。冯煜眼力敏锐,瞧见那汉子袖口内衽一个不起眼的印记,不由惊讶地动了动眉,猜出了眼前三人的来历。
那汉子袖口的印记,是朵白线绣成的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