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吃街街口处,前一秒两人还在相视而笑。
而当王余闲感到寒毛乍立的那一刻,贺秋双手的冲力就已经作用在了他的右肩上。
一束拇指粗细的黑色光线擦过王余闲的右耳,一阵强烈地呕吐感直冲他的天灵盖。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时空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在这个凝滞的时空里:
“真是啊。”无尽的眩晕感传来之前,贺秋脑中闪过的唯一念头就是对那道股莫名危机感的应验。
当她看到那束黑光的时候,无尽的抽离感就已经涌上了她的脑海。
短短的时间内,念头是有限的。
但是眼神里的感情却是无限的。
贺秋看向王余闲的眼神充斥着急切、恐惧以及希冀种种复杂的感情。
王余闲骤缩的瞳孔里,倒映着贺秋的面庞以及那束黑光。
他想要动起来,但与光相比,剑修引以为傲的速度仿佛就是一个笑话。
“动啊推开她或者,挡住它”
这一刻王余闲唯一想要做的,就是贺秋已经完成的事。
“啊”
贺秋的瞳孔失去了焦距,她的身体也失去了支撑,无力地从空中跌落。
这一刻王余闲的无力、愤怒与痛苦嘶吼声穿透了身后的小吃街。
天空很阴沉。
王余闲跪立在地,贺秋就躺在他的腿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雨点般的泪水不断地滴在贺秋的脸上。
去他妈的面子
去他妈的罪魁祸首
他只想贺秋睁开双眼。
仿佛是感受到了王余闲的呼唤。
贺秋发出了轻微的鼻音。
在王余闲的感知中,她又出现了微弱的心跳,接着又恢复了微弱的呼吸。
“好咸啊。”贺秋微不可查地砸了砸嘴,虚弱的声音传来出来,“小咸鱼,你哭了”
贺秋的声音仿佛就是无尽深渊下的一束光,瞬间唤起了王余闲心中的希望。
“小秋”王余闲从大悲到大喜,顾不上其他,紧紧地抱住了贺秋,“我还以为你呜呜呜”
听到王余闲的称呼,贺秋明显是一愣,但随即便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想要抬起手,去安抚王余闲的脑袋,可是拼尽全力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蓝忘忧通过车窗,见识了王余闲从死寂到恢复生机。
从车上下来后,她也一直在观察贺秋与王余闲的状态。
犹豫了半天她还是开口了。
“你们是不是看到了一束黑光
接触了黑光之后,是不是生出了强烈的恶心眩晕感
若真像我说的那样,你们还是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吧。”
王余闲和贺秋在听到蓝忘忧的话后,双双皆是一愣。
一人眼露黯然。
一人闭上眼,并加紧了自己的怀抱,谁也别想从他怀里夺走她。
“凭什么这么说。”是王余闲冰冷的声音。
蓝忘忧几次张口,最终还是说出了那个残酷的事实:“黑光是我们魔族的暗粒子激光武器,它能从非物质层面,也就是灵魂,对生物造成伤害。在很多个修仙文明里都是用过,筑基期修士抵抗不过20的量,结丹期修士也抵抗不过200的量,而单次激发的量最少为50。
一般来说,只要接受了过量的暗粒子照射,立马就会灵魂泯灭而亡。我不知道为什么贺秋能恢复过来,也许最后一刻,她还想见什么人吧。”
听到这,王余闲就要给贺秋的爸妈打电话。
“别,我不想最后的时间,还要看着再多两人为我而哭。”贺秋却抬手阻止了他,缓了一会儿,她用脸颊厮磨了一下王余闲的耳鬓,“小咸鱼,替我向爸爸妈妈道个歉好吗”
王余闲的泪水再次决堤,此时他的手脚因悲伤而变得麻木,他哽咽道:“不准叫小咸鱼,叫哥哥呜呜”
“你果然想起来了。”贺秋惨白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微笑,她好像恢复了一丝力气,终于把手触及到了王余闲的脑袋,轻轻地抚摸着:“不行哦,我年龄比你大,你该叫姐姐。”
“不行,我比你高,该你叫哥哥。”王余闲努力地抑制住自己的悲伤,他想要笑,笑声中却充斥着哽咽。
一如他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
“你好,我们是新搬来的,这是我家的小孩王余闲。”
“哎呀好巧,你家小孩多大啊我家秋秋今年五岁了。”
“下半年才满四岁。”
两个小团子在父母的腿下完成了第一次见面。
“妹妹你好,我叫王余闲。”
“我叫贺秋,我年龄比你大,你该叫姐姐。”
“不行,我比你高,该你叫哥哥。”
仿佛是看出了小贺秋的犹豫,小王余闲摸了摸她的头,保证道:“哥哥会保护妹妹,你叫我哥哥,我以后就会保护你了。”
“恩,余闲哥哥。”
“臭老头,放开小秋妹妹”
年仅四岁的王余闲一脚踢向贺秋的爷爷贺三省,为了增强杀伤力,他还专门踩了一脚路边的狗屎。
此时的贺秋还在贺三省的怀里挣扎。
贺三省常年在海上跑船运,年幼的贺秋并没有认出这是她爷爷。
在猝不及防之下,贺三省白色的裤子上印上了一个褐色的散发着气味的脚印。
“那是我小时候傻,才被你忽悠叫哥哥的。”
初二的贺秋已是亭亭玉立,身高也一再反超王余闲,此时的她生出了翻身做姐姐的念头。
于是两人约架,以胜负定兄妹还是姐弟。
此时贺秋已经修炼了两年,在蹂躏了一顿还没开始修炼的王余闲后。
王余闲赖账了,拒不开口叫姐姐。
一天到头都躲着贺秋,嘴里还念念有词道:“等我明年初一,开始修炼了,到时候肯定能赢你。”
王余闲初一了。
在他刚接受完灵种初种,信心满满地就要开始修炼时。
噩耗传来。
他把自己锁砸房间里。
贺秋一家敲门,他报警。
一连半个月,等把家里的食物都吃完了,当他再次出门的时候。
面对贺秋的招呼,他则是一脸冷漠没有任何回应。
身位灵医的贺明杰与钱岚夫妇,几经琢磨。
最终断定,这是在灵种受植期间,由强烈的精神波动引起的认知屏障综合症。
这个病症的表现就是,患者在某段时间内,反复回想甚至加强某些记忆。
然后除此之外的记忆,就被逐渐淡化,甚至消失。
王余闲自我封闭这段期间,唯一回忆的就是他的父母。
作为最好玩伴的贺秋,也因为他逃避了一年不想当弟弟的事实,从而也顺应而然的被王余闲所搁置。
“小咸鱼,小咸鱼。”贺秋跟在王余闲的屁股后面,不停地念叨着:“你要叫我姐姐哦。”
此时初二的王余闲逐渐地走出了父母逝去的阴影。
在贺秋整天地唠叨下,不耐烦地敷衍了一声:“姐姐,姐姐,行了吧”
那天,贺秋高兴得像个傻子。
王余闲也偷偷地乐了,只是那时的他不愿意表现出来,只能装作看幼稚鬼的成熟姿态。
“叮铃铃,叮铃铃,小咸鱼接电话,小咸鱼接电话,叮铃铃”
看着贺秋拿着自己手机,录她的专属来电铃声,王余闲嫌弃道:“你好蠢啊。”
贺秋却是一脸傲然,根本不在意王余闲的吐槽。
无数个孤独夜晚,王余闲在被窝里偷偷地播放着被他吐槽蠢到爆的来电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小咸鱼接电话,小咸鱼接电话,叮铃铃”
王余闲把手机捂在胸口,贺秋的声音仿佛能透过他的胸腔,进入他的心里。
此时,贺秋亦是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王余闲仿佛是想要将贺秋藏进自己的胸腔里,以此挽留她的离去。
无数记忆片段一幕幕地闪过,王余闲和贺秋两人的泪水早已如短线的风筝,不可挽留。
他想挽留。
她不想走。
热闹的大街上,无数人从王余闲与贺秋身边走过。
但却对他们熟视无睹。
起初被王余闲不甘怒吼所吸引的路人,在搜寻无果后,也纷纷地离去。
一个身着练功服的老者站在远处,手里提着个仿若烂泥的男人,背后悬浮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发射器。
“老人家好不容易出个勤值个班,本来以为就是监视监视红发小姑娘。没想到碰到这么一档子事儿。”老者看着嘶声力竭的王余闲,还有王余闲怀里的贺秋,挠了挠头,笑道,“不过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新时代就是好啊。”
说到这,老者想起了那个灵力复苏初期,刚与他结发的妻子,眼神里的笑意淡了几分,但也增添了几分怀念,“秋铃,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