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芈槐的话语刚落,后殿的一角立刻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后一道身影却是悄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回身去望望身后的殿门,等到确认屈原以及子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这道身影才将自己的视线折返。
对着床榻之上的楚王芈槐躬身一礼,就听这道身影躬身拜道:“父王。”
这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楚王芈槐的长子、如今的楚国太子芈横。
当太子芈横的拜见声在自己的耳畔浮现,楚王芈槐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了他,双眼的平静之中却是多了几分考校的意味。
“如何”
楚王芈槐这突然没头没尾的一句,让站在他面前的太子芈横实在是有些始料未及。
一时之间,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如何来回答自己父王的问题。
沉默在这一座后殿之中持续了好长的时间,直到心中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太子芈横这才躬身而拜。
“父王问的什么,儿臣实在是不懂,还请父王明示。”
“唉”
楚王芈槐看着面前的这个儿子,心中一股深深的无奈突然浮现。
说实话,对于自己这个长子的资质,楚王芈槐的心中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聪颖过人自然是算不上,要说有多差也并没有,充其量一个中人之姿罢了。
未来若是能够有贤臣辅佐,再加上振作精神,他未必不能在楚国遭遇苦难之时雄起一番;
可若是让他如同悼、宣、威这几位楚国雄主一般,为楚国开拓疆土,那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到这里楚王芈槐忽然羡慕起了自己的老朋友同时也是自己老对手的秦国先王,秦惠文王嬴驷。
若论继承人水平,他的儿子可是拍马也赶不上秦国近两代的君主。
秦武王嬴荡虽然因为贸然举鼎而命丧洛邑,但是他所取得的功绩还是无人可以忽略的。
对内设置左右丞相,平定巴蜀叛乱;对外继续压制义渠,并派遣甘茂攻打韩国宜阳,打通了秦国东出中原的通道。
这还只是秦武王嬴荡继位短短数年之内做的事情,若是他能够活得再长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秦国会有着怎样的发展。
说完了秦武王嬴荡,楚王芈槐又想到了当今秦王嬴稷。
虽然秦王嬴稷自继位之初就处处和楚国不对付,但是打从心里来说,楚王芈槐还是很欣赏这位敌人之后的。
在位短短数年之间,会盟诸侯、扫灭义渠,如今更是率领着六国联军数十万进攻自己的楚国。
这一桩桩、一件件,才是雄主所为。
想着嬴荡、嬴稷兄弟,再看看自己面前站着的儿子,楚王芈槐只觉得自己的心中越发疼痛了。
若是再过个五百多年,楚王芈槐或许会十分认同魏武帝曹操的一句话。
“生子当如孙仲谋。”
即使对自己的长子芈槐再怎么不满意,楚王芈槐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好好教导他。
毕竟如今的楚国已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再也经不起什么大的动荡;毕竟如今的他自己已然是风烛残年,再也经不起什么风波。
“唉”
又是一声长叹自楚王芈槐的口中吐出,然后就见到他对着面前的太子芈横直接将话给挑明了。
“寡人是问你,觉得刚刚离开的那两人如何”
楚王芈槐将话挑明了之后,太子芈横脸上的不解之色终于消失不见了,紧接着他又陷入了一阵的思索之中。
思绪在脑海之中飘飞了片刻,屈原与子兰两人的形象在太子芈横的心中不断浮现。
许久之后,太子芈横向着楚王芈槐躬身一礼,首先说起了自己对于弟弟子兰的看法。
“启禀父王,儿臣以为子兰天资聪颖,又是王族近支。日后必然会成为我楚国之上的重臣,也会给予儿臣极大的助力。”
“嗯。”
对于太子芈横对于子兰的评价,楚王芈槐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既没有给出正面的评价也没有说出有什么不妥。
等到太子芈横完全说完之后,楚王芈槐平静的声音再次在后殿之中响起。
“说说左徒吧。”
“诺。”
向着楚王芈槐躬身一礼,回忆着自己这些年来与左徒屈原相处的画面,太子芈横的心中已然有了几分计较。
“启禀父王,儿臣以为左徒的能力确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为人太过刚直孤傲,儿臣不喜。”
原本心情还很平静的楚王芈槐,在听到太子芈横这一句之后,心中忽然之间生出了一团怒火。
“好一个不喜。”
一道夹杂着愤怒的话语出现在了太子芈横的耳畔,然后他又听到了楚王芈槐的大声斥责。
“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个不喜,就让楚国失去了一位拥有辅国之才的重臣”
“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个不喜,就有可能将楚国推入十分恐怖的深渊”
“身为人君却没有半点容忍的度量,寡人又怎么能够放心地把楚国交给”
或许是因为胸中的怒火燃烧得太过猛烈,又或者是心情太过于激烈,还没有等楚王芈槐把话说完,一阵激烈的咳嗽之声便出现在了大殿之中。
“咳咳咳”
太子芈横眼见楚王芈槐如此,赶忙就要上前查看,可还没有等他的脚步向前走出半步。
楚王芈槐带着几分虚弱、几分愤怒的声音便出现在了他的耳畔,“逆子,给我跪下”
听到楚王芈槐这一句斥责,太子芈横哪里还敢有半点迟疑,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楚王芈槐面前。
用着一股怒其不争的神情看着面前的儿子,楚王芈槐招呼着自己身旁的几名宫人道:“来人,扶寡人起来。”
“遵令。”
于是,在两名宫人的搀扶之下,楚王芈槐硬撑着自己已然十分虚弱的身体,步履蹒跚地来到了太子芈槐的面前。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