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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局内之人

梁道安离开之后,管锥一直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他要出去。现在已经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梁道安已经把头渐渐伸向铡刀,这时候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

管锥找到看守,向他们提出要出去的要求,看守的语气很客气,近乎哀求,但手上的枪却顶着管锥胸口把管锥推了回去。

管锥说:“那我要见八爷。”

看守说:“八爷不在。”

“那见刁毛辉。”

“也不在。”

管锥提出要见梁道安只是装糊涂,他知道梁道安现在不可能出现在老八寨。但刁毛辉也不在倒是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按常理这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留下来看家的。管锥来不及思考那么多,继续试探道:“那这里谁管事我要见这里管事的。”

“这里现在是谭超说了算,但他也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

“在仓库。”

“这么近,就这几步路,麻烦你们过去喊一声。”

“我们去你了要是跑了怎么办”

管锥后悔出来的时候身上没带足钱,不然这时候买通他们喊一声谭超应该是可以的。管锥现在只想出去,也没过多思考,脱口而出:“八爷现在有危险,再不去喊人来你们就完蛋了。八爷叫你们看着我,就是想带我去别的地方,我又不是什么犯人,我为什么要跑啊”

那看守见管锥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喊一下谭超实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去帮你叫,但你可别骗我。”

谭超很快被叫了过来,支开两个看守,管锥从谭超嘴里得知梁道安刚走,刁毛辉把一吨的货全都转移了,还留下大部分人佯装看守仓库。不过除了谭超之外,梁氏的人都不知道货被转移这件事。

管锥问谭超:“你知不知道刁毛辉把货运去了哪里”

谭超摇头:“刁毛辉走的时候只说让我守着这里的空库等八爷回来,没有说要转去哪里。”

管锥突然一把抓住谭超的衣领,急切地问:“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谭超疑惑:“你之前也没说这种事要告诉你啊,再说我也不方便什么事都跟你汇报吧。”

管锥抓住谭超衣领的手在颤抖,梁道安的确死有余辜,但如果刁毛辉带着那些海洛因消失了,那就算抓住梁道安也仅仅是张空头支票。没有人会质疑梁道安是不是该死这件事,抓了梁道安是管锥的大功一件,但梁道安伏法的实际意义是另一回事。抓梁道安也是武进生前的愿望,因为梁道安杀了武进最亲近的战友。管锥对武进始终是充满愧疚和崇拜的,他此时此刻必须一个人做出选择,这将是一个对武进、对自己、对丁卓,甚至对整个东南亚禁毒形势都举足轻重的选择。

管锥的语气突然变得平和,像是没有感情色彩的独白:“我们费了这么大劲才给梁道安布置好今天的口袋,他现在正在往里钻,这个时候刁毛辉带着货消失了,这意味着一旦我们扎上口袋,就永远也找不到刁毛辉了,可梁氏的一吨海洛因还在他手里。抓了梁道安我们大家脸上都有光,但有什么用啊一副臭皮囊换来几块军功章。真正的祸害是那些三九鹰箭旗,可那些货现在失踪了,在刁毛辉手上。要知道那些东西最终是要被吸进人身体里的,是足够生产出千千万万个行尸走肉的,这些行尸走肉背后又会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父母夜不能寐我们绝对不能只看眼前这点儿东西”

谭超也许被管锥说得无言以对,也许是被管锥的样子吓到了,张开的嘴发不出声音来,管锥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没时间了”

管锥停止了一切动作,僵在那儿一动不动,缓过来才问:“你现在能指挥得动多少人”

谭超:“现在都归我管。”

管锥:“你去带20个人、两辆车过来,跟我走。”

谭超:“可我的任务是守仓库”

“还守什么仓库”管锥突然吼了起来,“老板都要被抓了,一个被搬空了的仓库还守什么守”

谭超点头,转身正想出去,又被管锥叫了回来:“你去的时候留意一下刁毛辉的住处,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等谭超走了,管锥坐在桌子前双臂撑住桌面,双手按在太阳穴上,制止太阳穴疯狂地跳动,突然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他要迫使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很快,谭超带了20个人和两辆车过来,接上管锥之后,在管锥的带领下开往边境。

途经新庙的时候管锥叫车队停下,说自己要回家拿点儿东西。管锥下车往自己家走去,打开门之后罗大佐果然在房里坐着,见管锥一脸焦急的样子,知道有事发生:“这是怎么了”

管锥:“你什么都别说,听我说,你现在带点儿人,去找丑人,我怀疑刁毛辉要对丑人下手。你现在首要任务是保证丑人在我们的控制之下,次要任务是保证他活着。”

罗大佐虽然有很多疑惑,但这是他第一次见管锥这么紧张,知道事态严重,时间紧急,也没再追问。倒是管锥话多了起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今天之后,我可能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危险,可能会面对更大的麻烦,可以说是生死难料,甚至九死一生。但我向你保证,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最开始的那个目的。你不是我们的人,没必要跟我捆绑,你现在可以选择走,我自己一样可以。”

罗大佐怔了怔,点点头,拍拍管锥肩膀:“孩子,现在悬崖急勒马,回头不是岸,两边都是万丈深渊。我们俩都没有退路,做你想做的吧。”

管锥冲罗大佐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往回走的时候,路过酒肆李的报刊亭,酒肆李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报纸。管锥停下步子,想了一下,最终没有让他将计划告知丁卓,而是回到车上带着谭超等人赶往边境。

等梁道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叶介良指着前方问:“八爷,是不是那块石头”

梁道安点点头:“你们下车看看,界碑应该就在附近。”

叶介良下车,果然在那块石头旁边找到了写着鲜红字体的0号界碑,跟梁道安汇报之后,叶介良带人在周边查看了一下。四周远处都是山,近处是矮小的灌木丛,除了这条路上有轮胎印之外,再没有人为踩踏的痕迹,人埋伏进这样的小树林,冲出来都很难。所以看地形这里应该是安全的。

确认安全之后梁道安从车上走了下来,叶介良给鱼头发了个短信,说人已经到了。没过多久,鱼头回信息说让梁道安到界碑旁边,面朝北站着,自己确认了就过来。

梁道安慢慢走到界碑旁,双手搭在界碑上。他没再想鱼头,而是感觉自己跟这经历了几十年风吹雨打的界碑融为了一体,都一样苍老。他很想再往前迈一步,踏进祖国,哪怕一步也好,但他又不会这么做。

倒不是担心踏进一步就被抓,如果真有人来抓,他再把那条腿抽回来就是了。但这一步如果踏进去,好像就破坏了自己背井离乡漂泊半生的仪式感。

梁道安的思绪被远处迎面驶来的四辆车吸引,那应该是鱼头的车队。此时梁道安的心思又全在自己孙子身上了。

四辆车在距离梁道安三米左右的地方停下,叶介良带着人也拿着枪站到了梁道安身后。

四辆车没有任何反应,梁道安站在界碑前盯着面前四辆明显被改装过的依维柯,他不知道鱼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也管不了那么多,此刻他只想要回自己的孙子。

这时,梁道安的身后突然尘土大作,同样的四辆车从后面开了过来,叶介良大叫不好,连拖带架把梁道安弄回了车里。就在他们往车上撤离的时候,前后两个车队各冲出二三十个人,等梁道安上车,两层防弹盾牌已经架了起来,像是两堵城墙般难以跨越。

梁道安一头雾水,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可能是中国警察或者边防部队,因为后面四辆不在中国领土之内的车无法解释。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情况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梁道安拿起电话,正要给鱼头打过去,电话却先响了起来,看一眼是鱼头打来的,梁道安接通电话,开口便问:“你想干什么弄这么多人来。”

却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是一个陌生男性的声音:“老朋友,我们要见面了。”

梁道安一愣,问道:“你是谁”

电话那头说:“交手少说也有20年了,你听不出我的声音不奇怪,但要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可就太不够意思了,我是丁卓。”

梁道安突然握紧了拳头:“是你”

“是啊,是我。你不要生气,我是运气好,听说鱼头跟你有笔大交易,他今天来不了了,我代替他来。”

梁道安有些不信,问道:“那我身后的四辆车怎么回事你们边防部队的手不会都伸到境外了吧你敢在外国领土上抓我”

“你错了。你现在已经在祖国的怀抱里了。”

梁道安哼了一声:“我虽然老,但也还没老糊涂,界碑就在眼前,我连界碑都不认识了吗”

“你确实不认识了,你看到的这块界碑是两年前替换下来的,我昨晚才埋上,真正的界碑在你身后500米。不过那里杂草太多,我又随手遮了一下,你当然看不到。”

“那界碑旁边的这块石头我总是认识的。”

“你恐怕是在国外待久了不了解国内情况,现在要移动这么一块石头,随便一个人都能找到机器来运,成本不超过2000块。”

梁道安这才相信自己落入了圈套,即使以前的罪都能赖掉,现在自己车上的400公斤海洛因也够把自己送上断头台了,与其这样,不如跟对手拼了。几十年的老对手,能够一起死也算有趣。想到这里他对着电话说:“那我们就试试看吧,这么多年来你我还没有正面较量过,今天新仇旧恨一起了结,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丁卓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一声:“老朋友,你最好不要抱有什么幻想,我的人是什么战斗力你应该清楚。路两边的林子里有雷,我想让哪里炸就让哪里炸,你现在坐的就是飞机,也飞不出我的包围圈。”

梁道安冷笑一声:“我梁道安这辈子什么时候逃过,无非是拼个鱼死网破罢了。”

“我劝你放下武器,争取宽大处理。”

梁道安说:“我告诉你,我车上有400公斤的海洛因,你有本事就来拿,你的宽大处理对我这种人没有意义,治我千分之一的罪都是死罪,哪儿还有什么宽大”

丁卓没有再说话,但也没有行动。梁道安将手从车窗外伸出,对着天空开了一枪,问叶介良:“你愿不愿意跟他们拼”

叶介良说:“愿意”

丁卓从电话里听到他们的对话后,对梁道安说:“现在放下枪,至少不会被当场击毙。”

“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跟你回去”梁道安激动地说。

“好吧,那可惜了。你孙子挺可爱的,我出发的时候还哭着要爷爷,我告诉他我就是来接他爷爷的,并且向他保证了晚上可以看到爷爷。现在看来我要食言了,还是向一个小娃娃食言,这让我很难过。”

丁卓这句话明显使梁道安沉默了下来,丁卓接着说:“我们从鱼头手里把你儿媳妇和孙子救了出来,他们是安全的。孩子那么小失去了父亲,以后也不会再有男人去教导他,他的妈妈还年轻,改嫁应该是必然发生的事情,梁啸以后的人生会比你想的更加艰难。梁氏在金三角也算显赫一时,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你唯一的孙子说吗”

梁道安凌厉的眼神渐渐缓和下来,落入别人圈套、金三角的事业、与对手同归于尽这些都不重要了,或者说这些都没有再见自己孙子一面更重要,他有太多的话想要对梁啸说,有太多的道理想要教给自己唯一的孙子。

梁道安放下电话,环顾四周,感叹了一句:“这山再高,终究也是遮不住太阳。”

沉默良久,梁道安发令:“投降吧。”

“八爷投降就死定了”叶介良瞪大眼睛心有不甘。

“你们罪不至死,不要想着同归于尽,我老了,这一生光阴虚度、岁月空添已经无所谓了。但你们还年轻,我不想让你们去送死。”

叶介良还想说什么,被梁道安制止了,梁道安打开车窗:“听我的,把武器从车上扔下去,下车”

梁道安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眉头一皱,整个人僵在那儿。他从打开的车窗里看到后面有车开来,车型还很熟悉,梁道安的第一反应是刁毛辉来救自己了。丁卓的车队也发现了异常,此时丁卓人在后队,立即指挥后队一辆车横在路中央,后队的一半人掉转枪口朝后,瞄准来车。

驶来的两辆车在距离丁卓20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管锥首先下车,怀里抱着仿制的56冲,后面的人陆续下车,跟在管锥后面。

丁卓一开始以为是黎耀祖提前撤回了,但看上去又实在不像,丁卓没有贸然说话。不过场面也没有静默太久,管锥率先说话:“你这个口袋真是大啊,我要是来晚一步,八爷就被你装进去了。”

丁卓的心一下掉了下去,眉头紧皱,很久都没有答上话,管锥接着说:“不谈别的,我来就一个目的,救我们八爷回去。八爷要是被抓了,我们这些虾兵蟹将也没活路。”

“你确定要从我手里把他救走”丁卓的脸上开始出现少见的狰狞,“你知道我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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