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社会在改变,企业在改变,我们电视台也同样要改变。”
“我相信大家,或多或少听闻过一些消息,未来电视台将盈亏自负独立运营,上面也不再拨款。”
“在这里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这个消息是真的,并非传言,具体文件很快就会下来。”
“我希望大家可以做好心理准备,电视台的事业编制,不再是可以捧着吃一辈子的铁饭碗。”
“面对到来的改变,我定下两个计划,一方面是开源,一方面是节流。”
“我会让周助理将具体文件分发到各个部门,也是下周一例行会议重点讨论的内容。”
“今天就先到这吧,散会”
台长刘耀仁看了一眼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面无表情的离开会议室。
他的话说得很清楚,开源就是创造收益,节流就代表消减福利待遇。
十几年前工人都能下岗,现在国家允许银行破产,何况他们地方电视台。
台长走了,留下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面面相视,谁也没有出声,现场的气氛格外凝重,他们必须早做准备。
没一会儿,人们陆续离开会议室,最后仅剩下一站一坐两个人。
沈泰眼神茫然无措,刚才会议讨论的内容,对他是既熟悉又陌生。
他在十几年前就亲身经历过一次,再次经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闷热的环境,嘎吱作响的吊扇,偶尔吹拂一阵清风,带来了清凉的同时,还伴随着淡淡花香。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是电视台门口种植得一片栀子花。
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卢博然没注意到沈泰的变化,跟同事交谈了几句,确定明天部门的会议。
他收拾文件准备离开,回头看到沈泰还在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卢博然轻笑,拍了拍沈泰的肩膀,笑道:“小泰别多想,不关你的事,也牵连不到你。”
“走吧,收拾东西回家,你舅妈做了好多好吃的东西,为你接风洗尘。”
他是电视台广告部的副主任,背靠副台长,想保住一个试用期的小职工,简直不要太简单。
节流无非是资源不够,所以首先做的就是拒收应届生,再清理掉一些没有人脉关系的小职员。
他们是中高层管理,短时间不会对他们有太大影响,时间比较充沛。
“我知道了舅舅。”
沈泰目光复杂,卢博然想得没错,这次改变是由下至上,短时间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
不过卢博然是身处广告部门,是负责创造收益的重要部门,面对的压力几乎是成倍数叠加。
接下来的半年,卢博然会到处去求爷爷告奶奶争取地方企业的广告费用。
只是一家地方电视台,想打广告的企业没钱,有钱的企业又看不上,赚取的广告费杯水车薪。
这种半死不活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明年中旬,在明年五月左右,卢博然的职业生涯会面临巨大变故。
事情的起因是接到一笔千万广告投放项目,他因此成为广告部主任,一时间在台里风头无两。
然而这个项目却成为他的催命符。
零几年的千万广告投放,何苦找一个受众只有几百万的小小地方台。
那时候通讯并不发达,人们的见识也不是很广,单纯的认为电视购物就是电视购物。
殊不知后世人们对于这个时期的电视购物,有个特有的代名词。
直销,并非指厂家直销,这个时期的直销与之相对应的是c销。
两者最大的不同,一个有产品,一个有计划,本质上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什么值得典藏一生的八星八箭,什么延年益寿神仙电饭锅,放在后世说出来都违反广告法,然而在这个时期,广告却可以光明正大的登陆电视台。
这个时期的人们比较淳朴,电视台在他们眼中就是权威的代表。
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就是抓住这个漏洞装的盆满钵满,等到东窗事发,直接收拾东西跑路,留下一地鸡毛。
商量的时候是大家一起商量,分钱的时候也是大家一起分,最后背锅却由卢博然一个人背锅。
为了平息民众的怒火,台里还来一发背刺,凭空捏造内外勾结,让卢博然入狱几年。
那时候的沈泰,刚刚成为一档节目的主持人,屁股还没有坐热,连人带椅子都被人扫地出门。
之后的十几年,他一直在外奔波,辗转全国各地,从事文娱有关的行业。
婚礼司仪、美颜批图、兼职网络作者,生活刚刚有点起色,帮个富二代的小女朋友拍了部网络大电影,上映前夕碰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史上最强黑天鹅事件,文娱行业几乎停摆。
心情烦闷之下,找电影的女三号彻夜谈心,结果一觉醒来就出现在电视台会议现场。
这个时候沈泰刚刚入职电视台,一个还没有转正的小小萌新,本应该整天端水打杂。
因为有个副主任的舅舅,直接成为他的工作助理,转正,拥有事业编制,几乎是板上钉钉,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上班时间要叫主任。”
卢博然板着脸,细心教导:“还有假如在场没有更高职务的人,称呼千万不要带那个副字,直接称呼某某主任,某某组长,或是台长,我是你舅舅没关系,但别人听着会特别刺耳。”
“谢谢您,我知道了。”
沈泰眼中闪过一抹怀念。
舅舅一直都对他很好,教导了他很多职场的潜规则。
几年后舅舅表现良好出狱,得知沈泰工作没有着落,还在为他找关系,争取有份安稳的工作,不用在外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