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夜都睡得不怎么安稳,第二天一早就醒了。
李璟其实睡得极浅,感觉到怀里的小东西慢吞吞的拉开他的手臂时便已经醒了过来,只是任就假寐着,打算瞧瞧裴斯年会做些什么。他依旧保持着对小家伙的怀疑,毕竟裴斯年是御史裴友仁的三子,无论如何也不是他一个阵营的人。不过他也有些疑惑,就算自己好色之名在外,这御史也不至于将自己的亲儿子送过来任他欺负……
裴斯年抹着眼泪,安安静静的下了床。
尽管被子并不暖和,还带着股放了太久的阴冷,但他一夜都蜷缩在李璟的怀里,其实还挺暖和的。只可惜一想到自己大约命不久矣,小家伙便没心情去高兴能同璟哥哥睡在一起的事情了。他就穿着睡衣去了侧殿,在一个类似书房的地方找了半天才找出纸笔来,又捡了一块残墨自己研了,开始趴在桌子上认认真真的写信。
他以为李璟还在歇着,根本不知道房顶上正有人监视着自己。
裴斯年费劲的写了好一会儿。
他读书不多,会写的字也少,又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快要死的事情,因此还得绞尽脑汁的编着句子,把自己来长春殿的第一天形容得像是上街看庙会一样热闹。他虚构了根本不存在的侍女和太监,又说璟哥哥还是如当初一样英俊帅气,对他像是亲弟弟一样好。他们两个一起读了好久的书,对方还握着他的手教他写字,当真是过的再好不过的日子了。最后,又小心翼翼的表达了一下对母亲的思念,希望她能在府里头吃好睡好,不受大夫人欺负。
他写了整整三页。
虽然卷面并不清爽,还有不少涂掉的墨团,但裴斯年还是小心的用信封收起,偷偷摸摸的跑到了院子里,等着送早膳的太监过来。太监果然晃晃悠悠的来了,随意的将那饭盒从底下的缝里塞了进去。在宫里头,给这种冷宫送饭是极为晦气的事情,他根本不打算多呆。结果门缝里头就伸出来一个信封,还来回扭了扭。
“你好……帮我送个信行吗?”裴斯年结结巴巴的,他颇有些生涩,不知道该怎么摆脱别人,只能一并解下了自己脖子上从小带的玉观音一并递了过去,“送去城南裴府,让门卫给阮娘就行……”
那太监挑了挑眉。
这块玉的成色不错,他马上就露出了笑来,一边接过两样东西,一边笑嘻嘻的答了一句“好嘞”。裴斯年松了口气,同他谢了半天。他像是终于安心了一般,也不哭了,擦擦手准备去挖早上的土豆。而门外的太监则拿着信和玉佩拐了个弯,直接把信丢在了地上。
“呸!也不看看是个什么东西,还使唤本公公。”他骂了一句,将玉观音往怀里一揣,快步走了。
长春殿门前重新安静了下来。
那信封轻得很,被风一吹就飘了起来,但却没有飘远,而是被一个黑影快速拿了去。院子里,裴斯年正蹲在地上认认真真的挖着土豆,而宫殿里头,影卫则在同李璟低声汇报着事情。
“他先去侧殿写了封信,随后又收买了太监要替他将信送到御史府上。属下怀疑这裴斯年还是御史派来的奸细,应当是在传密报回去。”
“哦?”李璟挑了挑眉,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传了什么秘?”
“……属下愚钝,未能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