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直到黄昏之前,伊薇特就在岛上随处转了转,就她看到的情况,岛上的隐士的确坚守了苦修誓言,依靠自己的双手来获得所需要的给养,在与世隔绝的孤岛中践行真正的隐修生活。
比起阿尔比恩三岛上完全变成土地主的宗教人士来说,这里的隐士看起来倒是虔诚许多。而且这里的精神病人也十分恬淡友好,见到她常常主动打招呼,如果不是表情略带傻气,看起来倒像是淳朴的中世纪小村庄。
随着太阳西斜,晚祷的钟声敲响了。
“他们在早晨日出时做晨祷和初祷,九点做午前祷,十二点做午祷,下午三点做午后祷,这次是晚祷,最后一次则是夜间十二点的夜祷。一共要祷告七次。”
伊薇特和杰弗里又回到了海岸边,船长再次询问了她接下来的打算,仍然得到了留在这里的答案,于是也没有阻拦:“我和这里的隐士说了您的事,他们同意您在这里住宿,感受真正圣洁的生活,等到晚祷结束后,您可以在会客室等到一位隐士,虽然日落的晚祷后直到午夜都是休息时间,但他们也只在少数场所会真正开口说话。”
“那我就先回去了,费雪先生,期待返程时还能为您服务。”杰弗里夸张地躬身,做出一个类似于喜剧演员退场的谢幕礼,嬉皮笑脸地往船上走去。
一个欢乐有些小无赖的家伙,除了有点贪财以外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伊薇特错误判断了他的目的,结果倒是她想当然了。
只是在杰弗里返回的路上,海风吹拂着他的衬衣,使布料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其下的形状——伊薇特在年轻水手的背后看去,他后腰的位置有一条奇怪的凸起,看样子像是某种螺旋的形状,让她想起泉水中被凝成麻花的银手镯,但这间物品比手镯更长,而且是薄薄一片。
风骤然呼啸起来,杰弗里的上衣烈烈作响,翻滚的下摆飘起来,露出一丝金色的闪光。
虽然他立刻警惕地拉扯住衣角,防止它再次被吹起来,但伊薇特在一瞬间已经确定了他藏起来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一柄纯金制作的短剑,被外力扭曲拧转成了螺旋型,剑柄则被杰弗里别在腰带上。
伊薇特没有说什么,这柄短剑的价值显然超过了40个先令,即使是先民供奉的东西,也会让偷窃者被判处死刑。
保持沉默纵容小恶,或者让一个盗窃死者财宝的贼在严刑峻法中丧命,她选择了前者。至少她可以说服自己,在这件事中,没有活人的利益因此受损,索性还是保守这个秘密吧。
“欢迎来到圣昆汀修道院,亲爱的世俗兄弟。”在修道院内的会客室,一位叫雷恩斯的隐士接待了伊薇特。
“冒昧打扰,我有一位女性朋友去年因为疾病到此处接受治疗,我能见见她吗?”
“您的朋友是?”
“她叫索蕾·高斯林。”
“我很遗憾。”隐士低头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这位俗世的姐妹已经睡在圣灵的怀抱,享受了永远的安息,这是神的恩典和祝福。我相信她换了一个世界,脱离世界一切的劳苦、愁烦、疾病、困苦,因此她死的日子胜过她生的日子。我内心同您一样悲痛,但那并未是惋惜这位姐妹的遭遇,而是出于对她的想念与不舍。”
“她是因为什么离世的?”
“我想是伤寒,岛上的医生是这么诊断的。”
伤寒是一种常见的病,在这个时代足以致人死地,伊薇特并没有怀疑。
“没想到她如此年轻就离开了我和她的许多支持者,真是令人惋惜。”她从未见过索蕾,只是觉得这个苦命的女孩子就这么死了十分可惜,“对了,还有一位法兰西人也是她的粉丝,他应该乘坐上一班货船来到这里,您有没有接待过他?”
虽然听说那位法兰西人已经坠海而死,伊薇特还是确认了一下。
“您是我在修道院以来见过的唯一一位法兰西人。”
看来是真的死了。
也许是因为遵循缄默誓言,即使在会客厅,雷恩斯隐士说的话也不多,只是告知了伊薇特在这里需要遵守的准则。
“达菲尔德岛是一处奥秘的地方,在这里,即使是外来的兄弟也需要遵守缄默,因为缄默是来世的语言,只要身处缄默,如同洁净的器皿,圣天使就会凭藉出乎我们想像之外的智能向我们传递属灵的思想。嘴唇的静默,眼睛的闭合,和耳朵的蔽塞,是我们获得美德的捷径。如果您有不得不说的事,那么黄昏以后,在少数几个地方可以和信友交谈,您可以用简单的手语要求他跟随您去最近的谈话点。”
伊薇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另外,不知您是否会拉丁语?主要是文字方面,不需要口语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