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的,驾驶室里的男人突然发问,语气冷淡。
余兮兮抬起头,他坐姿随意,一手把方向盘,一手弯曲撑窗框,冷黑的眸透过中央后视镜看她。她的视线冷不丁对上去,镜中目光相遇。
他的眼睛,极黑,也极深沉。
她同他对视,没有退缩,清了清嗓子道,“睡到自然醒。”
秦峥声音很淡,“不工作?”
这句话,听不出恶意,却也听不出善意。余兮兮微蹙眉,说,“暂时还没上班。”
他收回视线,寥寥笑了下,不说话了。
余兮兮的嘴角却完全沉了下去,侧目看别处,双手握了握拳。
秦峥的祖父,也就是这个男人口中的老爷子,在职期间是N军区的司令员,功绩赫赫,地位极高。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大部分人都以为,秦峥从军是自然而然,也会顺坦无比。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秦老司令为人极是刚正,秦峥考入军校,毕业之后去往L军区某连,再到特种大队,一步一步至今,全是靠一身铮铮铁骨和硬本事。
他生而活在父辈光环下,却从不依靠任何人,照样出类拔萃。
而她余兮兮,父辈为她铺好光明大道,她却只知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活脱一个一无是处的脑残富二代。
事实上,秦峥一直都是看不起她的吧。
余兮兮用力咬了下唇瓣。
她不打算解释,也无话可解释。他们本就是两条道上的人,被一个婚约强行绑在一起,仔细想想,也都算受害者。
窗外,繁华的中心城区街景节节后退,吉普车驰向城西片区。
余兮兮呼出一口气,终于说了两个字,“秦峥。”
虽相识多年,但他们毕竟陌生,她对他一向客气,大多时候的称呼都是“秦先生”或者“秦首长”,这样直呼其名,还是这种堪称凶恶的口吻,难得。
秦峥黑眸微转,视线懒洋洋地扫过后视镜。
里头的姑娘两只纤手放在膝盖上,握拳,坐姿端正,表情严肃。大概有点紧张,她白皙的颊微红,类似醉酒的酡色,胸口起伏明显。
“嗯?”
他随口应了声,嗓音极低又极浓。
“昨天……”
余兮兮有点磕巴,咬牙稳住了,然后才盯着他的后脑勺冷冷说,“昨天晚上我给你发的那个短信,你收到没有?”
秦峥想了下,点头,“收到了。怎么?”
“……”她有点意外,脱口而出道,“那你看明白那条短信什么意思了没?”
他的头发黑而短,不用摸都知道发质粗硬。余兮兮看了会儿,愈发嫌弃,心想摸上去肯定很扎手。
秦峥静须臾,车开到马路尽头,拐个弯,绕进一条林荫道,立着一块牌子:军事管理区,严禁停车。
余兮兮这才注意到她走神的功夫,已经到地儿了。
她侧目,看见门卫班的士兵敬了个礼,给车放行。不多时,车开到单元楼下,停稳。
她摸出粉饼盒照了下镜子,理理头发,准备开门下车。
握住门把一推,半天推不动。往前扫一眼,秦峥已经下车。余兮兮有点着急,更用力地推。
就在这时,车门“哐”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
她全身重量都压在门上,始料不及,低呼一声就摔了出去。秦峥皱眉,迅速伸手扶住她,修长有力的五指握住她的手臂,微使劲。
和他的粗糙不同,这姑娘的触感滑腻腻的,纤细雪嫩。
余兮兮眸光一跳,连连道谢,拂开他,退后几步站稳。
秦峥一手拿着军帽,一手随意插裤袋,低头看她片刻,淡声道,“你想分手。”
“……你说什么?”
她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
他盯着她,两道浓眉往里聚拢,有点儿不耐又忍耐的味道,“那条短信的意思,你想分手。”
余兮兮这回听清了,手抖,攥掌心的粉饼盒差点儿掉地上——分手?
说得跟他们牵过手一样……
秦峥面无表情,扬了扬下巴,“先上楼。”说完没理她,径自转身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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